第八章 认错(求推荐票啊,小仙女们
孝平皇后心中想必很苦涩煎熬吧,对新朝来说她是前朝皇后,但对前朝宗室来说又是她的⽗亲夺了汉室江山。
她两边为难,两边也都不再是她的家。
虽然她还是万人之上,地位无比尊贵,但过的却是寂寞凄苦的⽇子,便说是度⽇如年也不为过。
郭圣通的双眸不自觉浸満了浓重的雾气,她心中已认定建兴帝不如世人嘴中颂扬的那般贤德圣明了。
若是真如此圣明,就不会踩着儿孙的尸骨扬名,就不会把女儿置⾝在如此忠孝两难全的境地。
还是说她太幼稚天真,为帝者注定要学会舍弃许多私情?
不知为何,思及至此,她的心像被狠狠

碎一般,痛得有些无法呼昅。
泪眼朦胧中,常夏还在继续含着哀伤的语气缓缓为郭圣通讲述孝平皇后的故事。
是,孝平皇后。
哪怕她现在是新朝公主,但郭圣通还是想称她为孝平皇后。
郭圣通想,她会更喜

别人这般称呼她吧。
“天子怜室主正当⾖蔻年华便守寡,便有意为室主重新择婿再嫁。
选来选去,便选定了立国将军孙健的儿子孙豫。
孙豫是天下第一美男,英俊非凡,且年轻有为。
谁料室主也瞧不上,后来更始将军甄丰的儿子甄寻也求娶过,但室主决心守寡,谁也不嫁。
从新朝将立到现在,室主一直住在冷冷清清的承明宮內。
王皇后想着长子和二子早亡,长女年纪轻轻便守寡,病就从来没好过。
天下各地的名医被征召了一批又一批,也是无济于事。”
常夏最后一句话落音后,郭圣通良久地沉默下来,四下里寂静一片,隐隐能听得墙翻而过模模糊糊的说话声。
章彩绮丽的蜀锦窗幔柔顺地垂在青⽟地砖上,清寒皎洁的月光透在其上,越发衬得其上花纹如星云般流传灵气十⾜。
掐丝鎏金饕餮纹香炉中袅袅上升的轻烟渐渐淡了,大抵是阇提花香快要燃尽了。
羽年看了一眼,见郭圣通兀自陷⼊了沉思,方才蹑手蹑脚地起⾝往取了新香燃着。
她跪坐回来后见郭圣通眉头蹙起,心下不忍刚要出声劝慰几句,就听郭圣通道:“你们下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
羽年望了她一眼,眸光犹疑,终于还是俯⾝道诺,同常夏一并退了出去。
两个侍女退下后,室內愈发幽静,刻漏滴滴哒哒的声音听在耳里分外叫人心惊。
郭圣通的目光久久地凝在朱红⾊帷帐上,只觉得那殷红的颜⾊仿佛鲜⾎凝就的,看得久了刺的眼睛都生疼起来。
这世上哪有真正的感同⾝受?
旁人的切肤之痛不痛在自⾝上,永远不知道那其中的苦楚。
但她为什么会难过的几乎都快无法呼昅了?
就好像今⽇孝平皇后的苦痛,也会成为她的磨难一般。
一股寒气从她的心间冒起,渐渐地传遍周⾝。
她深呼昅了一下,強

着自己止住泪,扬声唤常夏同羽年进来。
她想觉睡了,觉睡了就不会这般胡思

想了。
更何况,就算这強烈的预感来⽇终会实现,她也不会坐以待毙。
郭圣通下了软塌穿了坠明珠的丝履,跪坐到铜镜前自己伸手去卸掉头上的钗环首饰。
她还小,尚未束发,发髻一向梳得简单的很。
便是今⽇大舅⺟生辰,也不过是挽了一个双平髻,揷了几枝珠钗。
她三两下就拆散了发髻,听得门吱呀一响便回⾝招手道:“给我打⽔——”
话到一半便戛然而止,原来进来的是郭圣通⺟亲。
⺟亲从弟弟嘴里听说了她不舒服的事,哄睡了弟弟后便特意过漆里舍来看她。
一路上都不由有些焦急,桐儿从前⾝体康健的很,近来也不知是怎么了。
尤其是那一场怪烧,只怕如大嫂说是招了妖琊。
还是做场法事的好,她就这么一对儿女,无能如何也不能叫他们有半点闪失。
待进来后见郭圣通精神还好,倒是眼角微红,显是哭过。
心中刚松的那一口气,又提上来。
“这是怎么了?谁给阿⺟的桐儿气受了?”
郭圣通起⾝头摇,用一如从前的娇蛮语气道:“我不给别人气受就是好的了,谁敢给我气受?”
⺟亲微微莞尔,这倒是,自家的女儿自家最清楚,桐儿的脾气确实有些骄纵。
但她却觉得甚好,女儿本就没了⽗亲,她自己的

子又太软和了些,女儿

格強硬些也能少受些委屈。
她缓缓上前,试探地同郭圣通商量道:“你大舅⺟说你这怪烧保不准是你小孩子家

气弱,病中叫琊祟⼊了体。
阿⺟想着叫道观的人来给你做几场法事,求求康健平安。
你觉得怎么样?”
当然是不要了!
郭圣通自⺟亲说起怪烧时,她就绷紧了神经,待听得⺟亲说要做法事时几乎是本能地抵触。
她怎么敢叫⺟亲请道士来家,万一被他们发现了自己的秘密怎么办?
她下意识地张嘴就要拒绝,但

着⺟亲満是祈求和关心的目光,她实在又张不开嘴。
⺟亲的

子实在是太软了,若不是拿不定主意,也不会还要征求她一个小孩子的意见。
但就是这样温软的⺟亲,今⽇在面对大舅和大舅⺟的劝说时却坚定地说出了要为⽗亲守一生的话,那样地掷地有声,那样地不容反驳。
郭圣通想起从前为⽗亲把家财让给叔叔而总叫⺟亲不⾼兴,心下顿时就难过不已。
她从前实在不懂事,半点不能为⺟亲分忧不说,便是⺟亲对⽗亲的一腔深情也从来都没去理解过。
她扑进⺟亲怀里,带着哭腔道:“我再也不说⽗亲的不好了…那些钱⽗亲想给谁就给谁…”
⺟亲被她没头没脑的话砸得半天没醒过神来,但在听清了她呜咽声中的话语又満是欣慰。
亡夫去了多年,她却总是觉得他的音容相貌就在眼前,怎么都不肯相信他竟然就去了,谁同她说起他后,她都捂住

口心痛的整夜整夜睡不着。
桐儿不理解她⽗亲,觉得她叔叔比那⽩眼狼都不如。
她不⾼兴听桐儿那样说她⽗亲,⺟女间一来二去地便不怎么说起她⽗亲。
但今⽇,桐儿却说她从前错了,说她⽗亲一定是这世上顶好的人。
她的眼泪扑簌落下,止也止不住。
m.HUduX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