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韩剧
我告诉鹿鹿找到工作的事情,担心以后陪鹿鹿的时间不多,鹿鹿倒是很超脫,说他可以去冰冰家做客,也可以找言言玩。
“妈妈你放心吧,我会好好利用我的自由时间,加強自⾝修养——”
“喂,听起来你很开心嘛。我告诉你,妈妈不在的时候,你要有立独和自控能力,最重要的是,不要随便给陌生人开门。”
鹿鹿用牙签叉了一块苹果,鼓着嘴道:“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子啊。”
“你看你看,”我指出“你这种骄傲自大的缺点千万要改掉,要知道,成人的世界要复杂许多——”我正说着,机手响了起来,是顾清让。我借口说要去厨房削⽔果没空,让鹿鹿接,鹿鹿看了我一眼,深沉道:“嗯,大人的世界果然很复杂。”
等我拿着一盘葡萄回到卧室时,鹿鹿似乎已经讲完电话,坐在

上叉着

,似笑非笑审视我:“这就是你削的⽔果?为什么⽪还在?你

本就没削吧?”
我说:“你都知道了还问。”
“那你就是故意躲Daddy的电话喽?”鹿鹿托腮,推理道。
我塞了一颗葡萄到鹿鹿嘴里,训导道:“只是时机不凑巧,你不要

猜。下次吧,下次我再和Daddy讲电话,你都不知道我多思念他。”
鹿鹿坏笑着举着电话,我这才发现他开着免提,没等我说话,顾清让的声音幽幽传来:“不必下次了,现在就说说看,你有多思念我,星星?”
我一把夺过机手,立刻关掉免提,躲到厕所后才敢大声说话:“你不要顺杆爬,又不是猴子。”
“你这话,我不懂。”
我提醒他:“我们今天早上才见过。”
“所以呢?”
“所以我、一、点、儿、也、不、思、念、你!”
他沉寂片刻,说:“你家的隔音效果好么,你这么个吼法。”
“不、用、你、管!”
他在电话那头笑起来:“你最近又看什么韩剧了,我的野蛮女友?”
我反驳道:“那是电影!”
他答:“不都一样么?”
是的。韩剧通常都是这样的设定,灰姑娘和⾼富帅相遇,相爱,矛盾,分离,幡然醒悟,复合,然后live happily ever after。若是悲剧,也总是建立于一方死亡,另一方永久痴情怀念的基础上。比起现实,韩剧里的爱情简直固若金汤。因而女

们才喜

看,轻易代⼊女主,哪怕再落魄也可以有恃无恐,反正有男主来赴汤蹈火不弃不离,而女二女三女n最终都将是炮灰。
幸而我一直都有作为炮灰的自觉,在顾清让遇见他的真爱之前,兢兢业业负责帮他处理烂桃花的炮灰。
第一次为顾清让挡桃花是在五年前,刚搬进顾家不久。
本来顾清让的祖⽗想让独生儿子接任自己的职位,但顾清让的⽗亲顾淼是专攻神经系统学的科学家,对商业完全没有趣兴,听说还险些与顾溟声闹翻。人们便猜测,这顾家家业,要么

给私生子夏裴,要么

给唯一的孙子顾清让。那时夏裴年纪轻轻就已迅速在顾氏集团站稳脚跟,尽管是私生子⾝份,出众的能力和灵敏的商业摆在那里,不服不行。至于姓氏问题,把“夏”改成“顾”就可以了,又不是难如登天的事情。相比之下,顾清让比夏裴年幼三岁,长年在国外读书,没有任何经商经验,专业也不对口,难以委任。谁知顾溟声临死前宣布,顾氏由年仅22岁,尚在读书的顾清让接管,导致顾清让只好两头忙。顾清让25岁,也就是我遇见他的时候,已经在顾氏树立起威严,和多家企业合作融洽,但,也渐渐出现了一个问题。
许多企业巨头见到顾清让这么年轻有为,长得也不赖,家底又那么厚,若能联姻,绝对稳赚不赔啊,就这样,起了给他牵红线的心思。有的想把直接女儿或孙女嫁给他的,也有的想把什么侄女外甥女嫁过来的。毕竟合作的关系摆在那里,为了大局,顾清让也不好直接拒绝,而且那时,众所周知他没有女朋友。
以上这些逻辑关系,顾清让花了半个小时解释给我听,然后说:“你长得虽然不怎么样,但胜在年轻,也有些小聪明,挡桃花这种事,应该不必我亲自教你吧。”
我那时毕竟寄人篱下不久“正室”气场还没培养起来,心也虚得很,道:“你还是教一教我比较妥当。”
顾清让说:“豪门千金多骄纵,但有的也是那一点被宠溺出来的富贵气势而已,她们其实比你想得要单纯许多。你只要让她们对我望而却步就可以了。”
我很想告诉他,他现在看起来就

让人望而却步的。
“那,我要为你挡桃花挡到什么时候?”我问。
顾清让眸⾊一暗,却多了一分锐利:“你忘了,这不是一场具有时限的平等

易。”
也对。现在的状态,顾清让是主人,我相当于奴隶。他叫我往东,我绝对不敢生出往西的心思。
于是我就被打扮一番,带到了一个繁华地段的时装店开幕酒会。时装店店主,也是首席设计师,叫莫未岚,留学巴黎归来,⽗亲是著名的企业家。其实这等家世教养,配顾清让也是

相衬的。我疑心难不成是因为莫未岚太丑,顾清让看不上?但见到莫未岚真人时,我开始为顾清让的审美眼光担忧。
莫未岚剪着赫本头,红

,耳坠为⽩羽,一袭连⾝⽔蓝⾊曳地晚礼服,

间镂空露出⽩皙⽪肤,

感如美人鱼。
再看我自己,头发被烫成民国卷,脸上婴儿肥犹在,偏偏穿的还是粉嘟嘟的收

裙短,裙际缀満闪钻,简直土到和土拨鼠有一拼。
所以我跟着顾清让向她走去时,立刻生出怯意来,脚步软慢了许多,顾清让回头瞪了我一眼,我只好深昅一口气,生无可恋地往前走。
莫未岚看见我们,率先打了招呼:“Mr。Gu,Welcome!”
顾清让微微点头:“你好。”
莫未岚顺手从经过的侍者盘子里拿起一杯酒,递给顾清让,道:“尝尝这个,Loire Valley酿造,今天空运过来。”
我看出了莫未岚刻意无视我,但眼下不适合轻举妄动,我只好继续挽着顾清让,挤出天真无琊接近⽩痴的笑容。
顾清让接过酒,喝了一口,道:“我不是红酒专家,品味一般,”然后忽然又送到我嘴边,我还没来得及反应,酒

便

快地淌⼊我的喉咙,辣得我弯着

直呛,顾清让一面拍我的背,一面对莫未岚道:“看来,我的星星不喜

。”
我好不容易顺了气儿,直起

来,这才看见莫未岚那张喜怒不明的脸。
“她是?”莫未岚这才把目光投向我,故作困惑望向顾清让。
“莫姐小好,”我抓住时机,朗声道“我叫沈沐星。”
莫未岚鄙夷地扫了我一眼,对顾清让道:“酒会之后要不要去放松一下,我常去的一家人私温泉会所,很僻静。”
顾清让忽然挽住我的肩膀,凉凉道:“我没有时间。”
莫未岚皱眉,不耐烦道:“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顾清让低头凝视我:“那要看星星什么时候有时间。”
我被他那凌厉目光检视得腿软,只好抱着上场战的心情,深昅了一口气,尽力摆出⾼贵的模样:“多谢莫姐小好意,但清让要陪我,他说过,和我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珍贵无比。所以,无论是今晚,明晚,还是未来,他都没有时间给你。”说完我自己暗暗呕了两呕。
莫未岚有了几分恼意,冷声质问道:“顾清让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顾清让牵着我的手。
莫未岚不死心,道:“你一时对这种土包子有新鲜感也是情有可原。”
顾清让淡淡一笑:“她不是土包子,她是我的女朋友。”
女朋友和土包子其实不冲突吧?
“就她?”莫未岚不屑道“顾清让,你有更好的选择。”
“她是最好的选择。”顾清让言简意赅。
莫未岚冷声笑起来:“那你要如何向我⽗亲

代?我不信,你对这个女人的感情比对顾氏集团更重要。”
“莫姐小,”我作黛⽟捧心状“我知道,您⽗亲有意撮合你和清让,但清让已经和我在一起了。两情相悦的事情,莫姐小你用金钱来衡量,是不是太肮脏?”这种狗⾎言情文的台词连我自己都快受不了了。
这会儿莫未岚气得脸⾊青⽩。
我居然有些心疼,这姑娘大概真的有些喜

顾清让。
不过话说回来,估计全城百分之八十五的适龄女

都喜

顾清让。
莫未岚不死心,对顾清让道:“这世上没有我得不到的东西。”
顾清让笑起来:“的确,不折手段的话。”
“你在讽刺我?”莫未岚问道。
“在法国留学四年,却不通一句法语,毕业证书用钱来换,就连这时装店的资金,也是从⽗亲公司储备资金中霸用。莫姐小,我看不出你哪一点比得上我的女朋友。”
我心想,顾清让的调查工作做得也太狠了,连人家黑历史都挖出来了。
就在这当口,莫未岚突然端起酒杯,用力一掷,我只觉眼前一暗,左边小腿忽然传来一丝刺痛。我睁开眼时,发现粉嘟嘟的裙短被酒

溅成暗紫,左边小腿似乎是被弹起的酒杯玻璃划伤了,⾎流如注,而周围宾客们也纷纷聚拢过来,低声议论。
莫未岚冲动过后,大概才回想起今天是她自己时装店开幕酒会,一时尴尬无措。
顾清让的脸上浮现笑意。是的,是笑意,旁人或许看不出来,但我认得,那是成功之后自信的笑意。
“莫姐小,你方才的行为,有些过分了吧?”顾清让道。
莫未岚毕竟是千金姐小,虽然理亏,但当众受责,脸⾊也不好看,回敬道:“是你先

人太甚。”
顾清让冷冷道:“你我无缘,可以好聚好散,但你今天伤了我的女朋友,若要追究法律责任…”
顾清让还未说完,一位神态威严的老者从人群中走出来,拉着莫未岚后退一步,对顾清让道:“小女任

妄为,还请顾总不要放在心上。”说着,又转头指使工作人员打扫地上的藉狼。
“顾总,”他继续道“改天我再向您赔罪。”
顾清让点头示意,然后扶着我,大步走出酒会场。
到了停车场,顾清让直接把我扔到车里,关上车门,自己却转⾝就走。
“喂!”我摇下车窗喊道。
顾清让停下脚步,背影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对,显得令人望而却步。
“怎么了?”他回头。
我本来想问他,那样对待一个喜

他的女子,是否会心有不安。虽说有商业因素掺杂,但莫未岚终究是一个有⾎有⾁的人。我对莫未岚还没到万分同情的地步,毕竟我和她只有一面之缘,想来以后也不会有见面的机会。但,我总觉得,顾清让用这样的方式,惩罚的不仅仅是别人,更是自己。
但我什么都没说。
顾清让也沉默了一会儿,转⾝走了。
顾清让前脚刚走,我才想起来自己的“伤势”我胡

抓了车里备放的纸巾按住小腿上的伤口,只是被玻璃片儿刮伤,伤口没那么疼,但主要车里没开暖气,外面天寒地冻,而我又穿得单薄,冷得牙齿直打颤,心想,顾清让不会就这么丢下我不管了吧。
十分钟后,车门终于打开,一个穿着⽩⾊职业装的女子从口袋里变魔法似的拿出救急用品,迅速帮我包扎了伤口,开了暖气,见我还在抖,便把自己外套脫下给我,然后坐上驾驶座,⼲净利落地发动了车子。
我觉得这位姐姐简直就是拯救万物的女神。
“好多了么?”女神姐姐一边开车一边问我。
“女神姐姐你妙手回舂,我现在不疼了,也不冷了。”我说。
女神姐姐加快车速,笑道:“你不怕我是坏人?”
我咧了咧嘴:“今晚晚上‘坏人’见得够多了,和他们比起来,你简直就是女神。”
“夫人,”她解释道“我是顾先生的秘书Lydia,不是什么女神姐姐。”
“夫什么?”我受到了惊吓。
“顾先生说,你是他正式的女朋友,所以要叫你‘夫人’。明天大概就会有新闻出来了,夫人您稍微做一下准备。”
“准备什么?”我警戒道。
Lydia微笑道:“也没什么,参观公司董事会议,不必担心,顾先生会陪你的。”
我歪过头蜷着⾝子,打了哈欠,道:“女神姐姐,只要你不提顾清让那个家伙,我还是你的脑残粉。”
Lydia送我回到了顾家。
鹿鹿在我的房间,已经

睡了。我怕吵醒他,就到他的房间洗漱,然后在鹿鹿的小

上凑合睡了。
我一向眠深,⼊睡之后一般吵不醒,但那夜却猛然醒过来,小腿上有冰冷的感触。想打开

头灯时,手却紧紧被按住。我顿时冷汗直流,不会是死去的顾清语吧?恐怖小说里,死者对自己生前居住的地方若心存留恋就会久久盘踞,不愿离去。
我正苦思冥想小说里驱鬼的咒语,却听到

悉的声音。
“是我。”
“顾清让?”
“嗯。”“我不知道你还有装鬼这种特殊爱好,”我长舒一口气“这是你的家,你可以随时随地随便溜达,但是,请你小心一些,不要半夜吓着鹿鹿好么?”
他似乎在笑。
我菗回手,道:“你已经吓到我了,现在可以功成⾝退,回你的房间觉睡了吧?”
他沉默片刻,说:“这是我的家,我可以随时随地随便溜达,只要我不吓到鹿鹿,就可以了吧?”
我被他突然这么一绕绕得有点晕,刚要组织语言,他忽然挤上

,侧⾝背对着我睡了。
一瞬间,我心头被千万只神兽践踏而过。
当然,一般正常19岁的女孩,在这种时候应该是这个反应:用力推开他大喊“流氓”
但我还没有。
我轻轻翻了个⾝,也背对着他。
那时我对他,尚无喜

之情,而他对我,更无

念爱意。
正因如此,我们才可以那样相安无事躺在一起。
就像是在浩瀚烟海里恰巧坐上同一只小舟的两个陌生人,有各自的往事,也有各自的归宿,而这同济的一段,哪怕温暖贴近,偶尔窥视到彼此的秘密,不过是概率极小的意外,很快便会分道扬镳,走向各自的未来。
最好的结局是,再不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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